【訪談】用線條發現可能，而非劃定疆界：李健鏞X三星藝術市集

「《Bodyscape》的靈感來自我孩子摔倒時，在牆上無意間留下的一條線。」

— 當代藝術家 李健鏞

藝術應該引發思考，還是喚起感受？美，是被創造出來的，還是被發現的？這些問題並沒有標準答案。數十年來，藝術家李健鏞以身體作為創作媒介，直面這些核心提問，並持續追尋一種人人皆可體驗的藝術形式。

當代藝術家李健鏞精選的15件代表作品將正式上架三星藝術市集^（註一）。三星藝術市集是一項藝術訂閱服務，支援The Frame與QLED等多款三星智慧顯示器，目前已於全球117個市場推出，累積上架超過70家合作夥伴、3,500件以上4K高畫質藝術作品。為了紀念這一刻，三星新聞中心專訪李健鏞，深入探討他的藝術哲學，以及促成此次跨界合作的靈感契機。

▲ 《Bodyscape 76-3》（2022年，李健鏞）

藝術的感官性質

問：您以《Bodyscape》系列聞名，請問身體與動作在您的藝術中扮演什麼角色？

《Bodyscape》系列的靈感來自我年幼的女兒。她剛學會走路時，有一次拿著蠟筆跌倒，在牆上畫出了一條線。那一刻讓我產生一個想法，或許藝術創作不必一定承載某種特定的表達意圖。只要讓身體自然地移動，甚至無需注視畫布，也能創造出一種藝術形式。

法國哲學家梅洛龐蒂（Maurice Merleau-Ponty）認為，知識源於感官經驗，而非抽象推理。奧地利語言哲學家維根斯坦（Ludwig Wittgenstein）也曾表示：「對於無法言說的事物，應保持沉默。」這句話點出了哲學若只依賴抽象語言，將無法觸及那些無法言說但卻真實存在的經驗。我對此深表認同，意義並非來自語言或理性思考，而是來自身體的動作與感知。因此，藝術的表達不僅是有意識之下的產物，更是身體直接建構與回應世界的一種方式。

▲ 李健鏞在創作時，經常站在畫布後方或背對畫布

這正是我的創作與傳統繪畫技法截然不同之處。我將身體或畫筆浸入顏料中，盡可能地伸展手臂，逐層疊加線條。有時，我甚至刻意背對畫布。傳統繪畫多反映藝術家有意識中的圖像，而我的作品則是透過重複動作所自然生成的線條所構築，這些線條源於身體的結構與動作幅度界定。

問：您的創作經常融入與觀眾的即時互動。這種互動對您的藝術有何影響？

我自小便開始接觸行為藝術，而觀眾的參與對這類創作而言至關重要。行為藝術作為一種藝術形式，若少了現場觀眾便無法成立。當觀眾注視藝術家的每一個動作時，往往會開始思考藝術家究竟在做什麼，或是接下來將發生什麼事。藝術家說出的每句話，以及觀眾做出的每一個反應，最終都會成為作品本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

「藝術鼓勵我們以更大的好奇心看待世界，進而引導我們過上更充實、更有意義的生活。」

問：您最喜歡哪些作品？

在《Bodyscape》系列中，我特別喜歡《Bodyscape 76-1》、《Bodyscape 76-2》以及《Bodyscape 76-3》。

▲ （由左至右）《Bodyscape 76-1》（2022）與《Bodyscape 76-2》（2022）

《Bodyscape 76-1》和《Bodyscape 76-2》是我以完全不同於傳統繪畫的方式創作的作品。創作《Bodyscape 76-1》時，我站在一塊差不多與我身高相同的畫布後方，從背後與上方伸出雙手作畫。至於《Bodyscape 76-2》，則是在我背對畫布的情況下完成的。在看不見自己筆下畫面的情況下，一個全新的世界就此誕生。

「藝術表達不僅是源自有意識的意圖，而是身體直接建構及回應世界的一種方式。」

《Bodyscape 76-3》呈現了我僅透過左右手臂移動所構築出的藝術世界。與《Bodyscape 76-2》相似，我站在畫布前，卻未正面對它，而是側身站立，盡可能伸展右臂劃出一條線，再以左臂重複相同動作。在沒有任何固定參照點的情況下，我僅依賴身體的可及範圍作畫。雙手繪出的弧線在下方匯聚、上方交錯，意外形成類似心形的圖案。但我並非刻意描繪心形，而是讓身體動作自然生成的線條成為畫面的核心語言。

▲ 在2025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上，李健鏞於114 吋三星 MICRO LED 顯示的《Bodyscape 76-2+3-2022》作品前合影留念

「身體感」（Corporeality）是我創作中最根本的核心，與梅洛龐蒂所強調的「身體是有感知能力的生命主體」的觀點不謀而合。對我而言，這種身體感在創作過程中比在最終完成的作品中更為鮮明，因此我鼓勵第一次接觸我作品的觀眾，從創作的動作與過程中去理解作品的本質。

用藝術的語言喚起大眾共鳴

問：您如何定義藝術？

藝術不應只屬於藝術家，而應是所有人的共享語言。任何人都能欣賞、模仿，甚至親身體驗藝術的力量。

「觀眾互動至關重要，因為少了觀眾的現場回應，行為藝術便不復存在。」

2022年我透過《Digital Bodyscape 76-3》計畫首度嘗試數位互動創作。參觀者可自由選擇喜愛的色彩與風格，由我的虛擬分身即時生成《Bodyscape 76-3》的數位版本。

在2023年第十四屆光州雙年展中，我邀請參觀者以自身雙臂在展廳中畫出線條，親身體驗《Bodyscape 76-3》的創作過程。無論是孩童或長者，只要手持蠟筆，人人都能成為創作者。當人們看見自己完成的作品時，往往充滿成就感。我期待未來能有更多類似的機會，藉由科技深化藝術家與觀眾之間的交流，並鼓勵藝術愛好者參與創作本身。

問：藝術在社會中扮演什麼角色？

在這個步調快速、壓力繁重的時代，藝術讓我們有機會重新欣賞那些往往被忽略、視為理所當然的事物。在創作的過程中，我們得以尋找意義，而非僅追求結果，同時也能放慢腳步、重新反思。藝術鼓勵我們以更大的好奇心看待世界，進而引導我們過上更充實的生活。

▲ 李健鏞並不為潮流更迭所困擾，他坦言「直到80歲才獲得全球的認可」，並感謝「他的頭號粉絲，也就是他的配偶，始終陪伴他走過這段漫長歲月」

三星藝術市集：拓展藝術體驗的邊界

問：您認為像三星藝術市集這樣的數位平台，能否有效呈現體驗型作品的本質？

能夠透過三星的智慧顯示器輕鬆觀賞藝術作品，是一種絕佳的連結方式。當你安坐在客廳，手捧咖啡，靜靜欣賞藝術家的創作時，這正是一種深具意義的藝術體驗。當我在香港巴塞爾藝術展看到自己的作品透過The Frame展示時，內心感到無比驚喜。作品所傳遞出的情感與能量，甚至比實體觀賞來得更為鮮明。這正是科技所帶來的創新魅力。。

「在舒適的客廳沙發上，手捧一杯咖啡，靜靜欣賞藝術家的作品，是一種深具意義的藝術體驗。」

而且我相信，三星智慧顯示器能突破純視覺藝術的侷限性。透過聲音與影像，行為藝術作品得以更完整地被感知。而搭配藝術家詮釋的概念創作，也能讓觀者獲得更深刻的理解。這對藝術家而言是一個難得的契機，我也期盼有更多人能透過三星藝術市集親近藝術，透過藝術家的視角重新認識這個世界。

▲ 李健鏞認為藝術屬於每個人，而不只是藝術家

超越藝術：新篇章

問：對於年輕的藝術家，您有什麼建議嗎？

我自年輕時便堅持走自己的道路，始終不曾猶豫或妥協。時間的歷練，成就了今日的我。儘管我對於盲目追隨瞬息萬變的潮流始終抱持保留態度，但我深信，最重要的，仍是那份對自身藝術之追求的熱情與初心。

身為藝術家，我始終相信，只要真誠回應當代精神、忠於當下所處的時空，並不隨潮流更迭而動搖立場，便已足夠。

註一：需擁有三星帳戶並訂閱藝術市集才能存取完整的藝術品。